暖冬生

中考,暂退 (-^〇^-)

【越晚|红白歌会 | 13:00 】眉 眼

红队 BGM :《A Sad Me In Your Eyes》

上一棒:@尬聊一号机 



我用四季来等你,

天分用来梦见你。


马启越和张晚意的初遇在医院的病房。


“这个病人因为服用农药自杀多处器官衰竭,幸好送医及时,你这段时间就关注他的心情变化,听他朋友说他之前被父母送去过戒同所,很有可能心理问题严重,后续肯定还有相对应的治疗,你先好好看看他的情况,有问题随时告诉我。”


马启越看自己的师父查医生神情凝重,知道这次是碰到硬骨头了。


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,他还是很有信心的,毕竟是自己职业生涯里的第一个患者,虽然自己只是个实习医生,但是他随时随地准备着全力帮助这个特殊的病人。


他看到张晚意了,在寂静的ICU病房,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和雪白的被子搭在他身上,身上冰冷的器械格外扎眼,这个男人尚未苏醒,长而浓密的睫毛扫在眼睑处,只有嘴唇是微黑无力的颜色。实话实说,他长得很端正。


马启越轻轻翻开病历本,看向姓名那一框。


“张晚意”


他小声开口:“多好听的名字。红叶黄花秋意晚,千里念行客。”



病床上的人躺了接近半个月才睁开眼,马启越经常去看他。


今天的阳光很明媚,照得人心里暖洋洋,马启越走近张晚意的病房,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,张晚意在没有光的病床上发呆,眼神空洞且虚无。


马启越只觉得压抑,他走近窗户,微微拉开一些些窗帘,傍晚的光更好,不刺眼又柔润,张晚意抬头看这个年轻的实习医生,他迎上一张充满朝气的脸。


马启越拉过凳子坐下,什么也不多说,递给张晚意一杯温水:


“你看阳光多美。”


张晚意后知后觉接过水,微微抿一口,水顺着喉咙下去,仿佛是沙漠的绿洲润泽干涩的戈壁,带着温度又不过分热情,这是舒服的感觉,张晚意的嘴角像掠过夕阳张开双臂的海鸥,是刚刚好的笑容。


“谢谢。”


马启越点头,不再看张晚意,只转头看发紫的晚霞,那是绮丽的颜色。



查医生坐在张晚意的病床前,他后面跟着马启越。


今天是诊疗日,查医生一边做笔记一边经验老到地和面前这个情况复杂的病人交谈。


“任何性向都是正常现象,任何人都可以很幸福,你现在好好把身体养好,咱们再说别的。”


张晚意盯着白色的床单发神,没有表情,看不出喜悲:


“他们说这叫病,精神病。”


马启越听到张晚意苍白无力的声音,宛如掉进看不见的窟洞,他反复攥着自己的大拇指,尽量平淡地开口:


“我们都一样,我也喜欢男孩子。”


张晚意在震惊的同时抬头看马启越,男孩脸上是千真万确的笃定。

他感觉到一点点暖意,但戒同所教员的话又在他脑子里回响,交错的声音让他发溃,他报复式地敲自己的脑袋,逼迫自己不要多想,但是记忆就如同泄洪一般涌出来,他被堵在角落,孤独无助。


“我不应该喜欢任何人。”


他自暴自弃瘫坐在病床上,发出呢喃,不敢再看马启越。


马启越深吸一口气,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:


“不。”


马启越的回答出乎意料,张晚意又抬头,往常别人开导自己永远是千篇一律的道理,但是这次从这个少年口中说出的不是让人厌恶的说教,只是来自意气风发少年的一个坚定且生涩的否定。


多简短啊。


他再不往后说什么,这是张晚意自己的未来了,他只有态度,没有教条。马启越像一道很纯粹的光,他不问你要什么,只是单单把你照亮,他不左右借光人。


张晚意的情绪第一次这么稳定,像从来没有被人悉心关照过的小猫,晚上知了声跃进病房,他躺在床上不再捂住耳朵,反复品味那个字,初次感觉到……


真好。


当清晨嫩叶蒙上露珠,马启越拎着一盒巧克力进了张晚意的房间。


张晚意在窗前看朝阳。


“看这是什么?”马启越兴高采烈把巧克力放在柜子上。


张晚意走到柜子前:“巧克力。”


马启越早就拉过椅子坐下:“手工牛奶巧克力。”


张晚意拿起盒子端详。


牛奶巧克力。


他以前也被人送过牛奶巧克力,甜甜的味道回味悠长,可惜从戒同所出来之后,再没有尝过牛奶巧克力的味道。


那里的教员说那个男孩和那盒巧克力是恶心下流龌龊的象征。他也这么认为吧,所以他只会在黑巧克力的柜台停留。


看眼前的牛奶巧克力,他莫名其妙没有恶心的感觉,只知道问:


“为什么是牛奶巧克力。”


马启越替张晚意拆开包装,剥出一个七色花形状的巧克力,递给张晚意:


“它很甜不是吗?”


张晚意接过巧克力,咬一点点让巧克力在嘴中融化,沁人心脾的甜。


“真甜。”


马启越笑了,他把巧克力放在一边,和张晚意道别之后继续工作。


后来,张晚意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在柜子里,每天晚上偷偷打开看看,想想甜醇的味道,就想到马启越。

与其说是不想吃,倒不如说是舍不得吃。


医院的广场长椅上永远有大好春光,阳光撑破洁白的云的口袋,泄露出暖意,张晚意今天没有照常午休,他要给送巧克力的人做一份回礼。


从柜子翻出碳粉和铅笔橡皮,他在长椅上坐了好久好久,先勾勒马启越的身架,凭记忆规划马启越的五官比例,在眼睛的瞳仁处描的是透明清澈的纯感,鼻尖下是弧度有致的嘴唇,浓密的眉毛,张晚意最后勾出他永远一尘不染的白大褂。


指尖已经染上了看不出本色的碳黑,张晚意把画从画板取下来,放在已经开始褪去的阳光下看,淡淡的光透过纸投在纸中人身上。


“这是什么?”张晚意身前的光突然被挡住。


他下意识收回手,马启越看着他的画问。


张晚意想想,微笑着把画给马启越:“送你的。”


“画的我啊,画得好。”马启越拿着画开心得像孩子,仿佛身上的白大褂是从大人那偷来的。他顺势坐在张晚意旁边。


张晚意往旁边退了退。


“就当是巧克力的回礼,你喜欢吗?”


马启越眼睛笑成好看的弯月形:“非常非常喜欢!”


张晚意又不自觉挪到原来的位置。


“谢谢,这是特别的礼物。”


“我陪你晒一会太阳吧。”马启越用眼睛看张晚意询问他的意愿。


“好。”


阳光可能会把两个人越裹越紧。




张晚意可能看到一些光在前面引着他了,但是这样的光不稳定,总会被挡住的……


那是三个月后的一天。


张晚意已经习惯在医院走廊散步,有时候会遇到马启越,他会开心好久好久,像一个得了糖的孩子,苦出滋味的生活有一点新颖的味道。


马启越因为工作的事情最近闷闷不乐,科室里的护士姐姐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两年,可能察觉到马启越的不对劲,在走廊尽头叫住他。


“小马,不用那么紧张,你做的已经比大多数实习医生更好了。”


马启越很开心有人这样说自己,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脸上挂着笑:


“谢谢姐,咱们都继续加油。”


她抱着药盘继续连轴转。


张晚意在走廊中间正好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情节,奇怪的偏执让他让为马启越在骗自己,他的笑,这样的情景,就像碎玻璃扎进他的眼睛里。


“果然,他说喜欢男孩是为了安慰自己吧。”


他颓废地走到病房里,坐在床上,什么也不知道,把头埋进膝间,他突然觉得自己好下贱,好无耻,别人是健康的心理医生,自己只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病人,怎么有资格喜欢他?


他不配。


自己的感情可真脏,真猥琐,别人是向阳的光,自己只是一头扎进黑暗的怪物,他的喜欢就是自己单方面的自作多情,他讨厌他自己,明明喜欢男的这么这么恶心,为什么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沦陷下去?


为什么?




他扯住自己的头发,捶打自己的后颈,仿佛自己只是泄愤的工具,失去痛觉……


他好像想到什么,翻出柜子里的那盒巧克力,像中蛊一般剥开巧克力,假装平静地把巧克力掰成小块,慢慢放进嘴里,巧克力因为口腔的温度化成液体流进咽喉,甜甜的牛乳味在嘴巴里面打转,舌尖的味蕾对这种快乐的味道是最欲罢不能的,每一个细胞都在获取糖分,连最理智的大脑都因为多巴胺的分泌欢愉,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一块,却是感觉不到任何喜悦,甜味仿佛是专门在这时衬托他脆弱狼狈的工具。


他永远不会狼吞虎咽,连这种最该想发泄的时候也不会,他就是扑火的飞蛾,明明被火痛苦焚烧,却还是要营造自己向往光明的虚荣假象,他想,自己本来就不会是跟着阳光的人,却恬不知耻真以为自己拥有独属的温暖。


巧克力的味道在口腔中已经,甜到已经发苦,他心里暗觉恶心透顶,他满足了。他想把自己拉醒,想借着这份恶心和黏腻让自己明白自己的不堪和不配,嘴巴里的东西顺到胃里,手上还有巧克力的痕迹,他才发觉口腔中有残存的巧克力的苦香。


他一丝不苟把每一张巧克力纸压平,叠好,整整齐齐仿佛一切的崩溃都只是在无人舞台演过的独角戏,金色的锡纸由于长期的折叠皱皱巴巴,永远不可能回到最开始的舒张自然。




他睡着了,打累了,蜷缩在床上像一只无助的流浪猫在床上睡着了。


泪痕还停在脸颊上尚未干透,他入梦又看见马启越迎着光走向自己,梦里有镜子,他看见自己是不堪入目的怪物,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,他双手抓紧被子,一下子惊醒。


可是今天正好是马启越值夜班,打开灯进来的马启越正好窥见这种狼狈。


“怎么了?”马启越的声音盈满关切。


张晚意用复杂的眼神撇一眼马启越,不敢停留。


“别怕。”马启越再一次接近。


张晚意往床上缩缩,宛如一只警惕的猫。


马启越看到他这副样子,想伸出双臂抱抱他。


“别过来。”声音轻飘飘的,还微微带着颤,是哭过夹杂的浓重鼻音。


张晚意的眼眶红润润的,眉头皱成一团,被子被极度的抓扯出不计其数的沟壑。


马启越还是靠近了,挡住了如水的月光。


张晚意把被子盖住头,背对着马启越。


“出去。”张晚意慢慢拉开被子,只露出自己的一双红肿的眼睛,睫毛被泪水浸湿,像易折的柳条。


他眼神里有极端的愁苦愤怒,马启越慢慢后退,退出房间。


他还是忍不住在房门口偷看张晚意,心里是无法言说的别扭。



上天并没有给马启越了解真相的机会,第二天他就因为医院的学习安排转院学习,等为期一两个月的培训回来,那个独立病房早就易了主。


“那个叫张晚意的病人呢?”马启越看着病床上的患者一时间有点恍惚。


查医生倒是比较平静:“他去欧洲治疗了,就你走一个星期之后的事,现在在那个国家没人知道。”


马启越想到那天的张晚意,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,有点酸涩,一整天都心不在焉。


很沮丧,自己治疗的第一个病人是这样的不辞而别;又很奇怪,自己怎么会这样在乎一个本来和自己毫无交集的病人。


又一次自己在家做牛奶巧克力,甜甜温热的巧克力酱滑入喉咙,他好像想起那盒巧克力。


那是他第一次送患者的礼物,他还想起他希望张晚意的未来和牛奶巧克力一样甜蜜又回味。


他看着巧克力出神。


他回忆张晚意在医院的那些日子,他看过在窗边发呆的张晚意,他看过绝望的张晚意,他看过对自己笑的张晚意,他看过在病床上熟睡的张晚意。


可能是在那一次下雨时张晚意打伞在雨中观雨,可能是张晚意在夕阳里坐着静静被裹挟,可能是张晚意浅尝巧克力的时候……


可能在某时某刻,他刻意对张晚意这个患者进行过特殊关照,也可能是在每时每刻,他爱上了这个淡似水的病人。


床边是张晚意当时送自己的画,被他拿木质画框特意裱起来,时不时把它拿出来用酒精纸小心翼翼擦拭。


医院因为床位紧缺把那个独立病房改成了四人间,那个曾经靠窗的位置还是被阳光眷恋,只是病人不再是那个他觉得名字如诗如画的,熟悉的,第一个接诊的,永远少话的张晚意了。四个人的病房才没有一个人的孤独,虽然患病还是有欢声笑语,只是没有人会在窗户前傻傻等着他去开导聊天。


他很想他。


可能不止是第一个病人的那种特殊,他之后也面对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患者,他会设身处地试图拯救那些绝望,只是世人所赞颂的医者仁心,仅此而已。


他不会再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,他不会给其他人做牛奶巧克力,因为一个接一个的病人让他力不从心,病患的情况让他头昏脑涨,医院的所有人都是步履匆匆的,按部就班,揉揉自己的太阳穴,他还是会盯着电脑发一会儿呆,脑海里印着张晚意永远带着无力笑。


医院的流程他行云流水,慢慢游刃有余,模糊的只有曾经初来乍到时那个躺在病床上睡熟的人。



马启越的反射弧好长好长。


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去找这个在自己生命中留下记忆的男人。


查医生说的欧洲,那他就从欧洲开始找起。


后来,他辞掉工作,真的去找张晚意,他不知道他在哪里,但他相信自己可以找到,他想看看张晚意,也想让张晚意看看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实习医生,而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心理医生。


欧洲很大,有大雾围绕的伦敦;还有藏着法甜香气的小街;有在墙上自由涂鸦的街头艺术家;还有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;也有耄耋之年的白发蓝瞳奶奶的围巾小铺;有绿意盎然的春草地,可是哪里有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?


马启越不知道,他只能漫无目的走过太多太多没有共同记忆的陌生国家,一边在睡梦里一遍又一遍把关于张晚意的回忆揉进自己的意识,又感觉自己会继续前进好久好久……




意大利的早晨有鸥在上空结群飞过,湛蓝的天空下是生机勃勃的罗马城。


“拿铁,谢谢。”


马启越背着轻便的背包,掏出钱包准备付钱。


后面有人在排队,马启越正准备到旁边等待,后面的人轻拍马启越的肩膀,一边说:


“一杯热可可。”


马启越转过头,他知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的主人。


“你来了。”张晚意穿着黑色大衣,朝这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吐露一句最家常的问候,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。


“嗯。”


他来了,

在这个异国他乡飘雪的季节。


end…


彩蛋有恋爱碎片掉落~


下一棒:@咕咕子 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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